千古一张纸：澄心堂纸

蔡襄·澄心堂帖【释文】 澄心堂纸一幅。阔狭厚薄坚实皆类此乃佳。工者不愿为。又恐不能为之。试与厚直莫得之。见其楮细似可作也。便人只求百幅。癸卯重阳日。襄书。

历史上，一些书画造诣极高的大家，对纸的要求也非常苛刻，因此，一些使用特殊原料、制作方法，能够满足大家特殊要求的纸张也就应运而生，其中最为著名的，便是“冠绝一时”的“澄心堂纸”。

“澄心堂纸”是南唐时期所生产的一种名贵宣纸。这种纸的“始作俑者”，并非技艺高超的造纸匠人，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李煜。在治国理政方面，李煜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君，但在文化史上，他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。

南唐宫殿中有一座便殿名叫“诚心堂”，是历代皇帝的书房。李煜嫌其太俗，便改名为“澄心堂”。

“澄心”出自于刘安《淮南子》中“学者必须澄心清意，才能明于天人之分”一句，此番虽换字而不换音，但韵味立变。此后李煜便常常在澄心堂中舞文弄墨，吟诗诵词。

奢华的皇家生活使李煜对作画写书的纸有极高的要求，为了得到理想的用纸，他专派官吏去各地寻访召集造纸名匠。在南唐王朝最后的岁月里，李煜不管三尺宫墙外被踏碎的大片山河，而与一群造纸匠人研制书画纸。这段经历在正史中记载不详，但民间传说却有不少。说是李煜为了求得理想中的书画用纸，在全国招募民间造纸名匠。有一位叫白鹿的造纸匠名声很大，他也表示愿意为李煜造纸，但是，必须要让他看到李煜的诚心。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，李煜特意书写“诚心堂”三字的匾额，悬挂于白鹿的住处。白鹿也终于答应进宫造纸。他收众家之长，研制各种造纸配方。为此，李煜不惜亲自充当下手，甚至将澄心堂让出来，作为贮纸之所。

终于，中国历史上最传奇的“澄心堂纸”问世了。李煜极为喜爱，将其视为珍宝。

“澄心堂纸”不仅让李煜爱不释手，也惊艳了世人。世称“薄如竹纸、韧如皮纸，色如霜雪、寿如松柏”“肤卵如膜，坚洁如玉，细薄光润，冠绝一时”。从这些评价中可以看出，“澄心堂纸”的最大特点是薄、滑、白、韧。但由于这种纸仅供室御用，普通人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。

李煜将“澄心堂纸”视若珍宝，仅在奖赏有功大臣时才会赐出一些，所以传世极少。而南唐国破后，兵荒马乱，根本就没人顾得上造纸，“澄心堂纸”不仅造法失传，而且成品也散落难寻。

宋代的很多文豪大儒都对“澄心堂纸”推崇备至，北宋文学家刘敞得到了其中的一百轴，兴奋地赋诗赞道：“当年百金售一幅，澄心堂中千万轴……流落人间万无一，我从故府得百枚。”由此可见，当时的“澄心堂纸”已是非常珍贵，重金难求。

后来，刘敞又送了十轴纸给欧阳修，欧阳修那么有学问的一代文豪，却做了首诗说，“君家虽有澄心纸，有敢下笔知谁哉！”意思是说，虽然有“澄心堂纸”了，但是谁舍得在这上面下笔书写呢？他在起草作宋史的时候，才动用“澄心堂纸”，可以想见其慎重的程度。不过欧阳修也还大方，他又转送了两轴“澄心堂纸”给自己颇为赏识的梅尧臣。梅尧臣得纸后，喜出望外，即赋诗曰：“昨朝人自东郡来，古纸两轴缄滕开。滑如春冰密如茧，把玩惊喜心徘徊。”

这么珍贵的纸，技艺失传当然可惜，因此后世对澄心堂纸的仿制也一直不停。宋代制墨家潘谷，也是著名造纸家，他就曾仿制过这种纸，世称宋仿澄心堂纸。潘谷仿纸成功后，送了三百张自己仿的纸给梅尧臣，梅尧臣拿这纸与欧阳修送的“正版”作了比较：“而今制作已轻薄，比于古纸诚堪嗤。古纸精光肉理厚，迩岁好事亦难推。”意思是说，仿制的不如原先的光滑厚实。但是这种仿造纸虽不如“正版”，仍受文人珍视。

清廷内府“如意馆”，也仿制过澄心堂纸。乾隆皇帝本身对书画非常爱好，也喜欢收集各种名贵纸张，他对前人所称颂的澄心堂纸非常向往，于是也开始着手复制这种纸张，并且也仿制出来了。

即使是这些仿制品，如今拿出来拍卖，每一张也得拍个好几万元人民币。

如果运用现代造纸技术，我们是否能够还原出“澄心堂纸”呢？中国宣纸协会的吴世新表示，对于“澄心堂纸”，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要复制，但是在复制之前要先进行相关纸样研究，他们跟一些收藏有“澄心堂纸”书画品的博物馆联系后，人家都不愿意拿出来给他们分析，所以还原南唐时期“澄心堂纸”的造纸技术至今都没有得以实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