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登封观星台——郭守敬在“地中”建立的巨大圭表

河南学习平台2019-11-27
订阅
作者:任伟 贺艳

“雪落高山霜下注,来年开春早种花”“云从南边长,大雨不过晌”“云从北边来,趁天晒干柴”“八月十五云遮月,正月十五雪打灯”……这些颇接地气、行之有效的天气、农时谚语,在河南登封嵩山地区广泛流传。据说,这些充满智慧的谚语的来源,都是13世纪元朝时一位伟大的天文学家郭守敬在编制《授时历》时总结留传下来的。

郭守敬和他的《授时历》,为何在嵩山地区影响尤深?

我国于1962年发行的郭守敬纪念邮票

在河南省登封市告成镇观星台建筑群,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建筑,它叫作观星台。观星台由巨大的砖砌台身和向北延伸出去的长长的石圭组成,台身连同最上方的小房室高达12.62米,石圭长度达31.19米。观星台整个建筑,就是郭守敬所建的一座精密的天文观测仪器,它的主要使命与当年周公所立八尺之表相同,也是用于测量日影长度,是世界上现存最大最古老的天文观测台之一。

观星台建于元朝,至元十三年(1276年)至十六年(1279年)间。当时,蒙元王朝刚刚灭亡南宋,急于证明自己在中原的正统地位,天文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。其中,最为核心的工作就是制定新的历法,其成果就是后来名闻遐迩的《授时历》。

体量巨大的“圭表”——观星台

郭守敬作为严谨的天文家,他拒绝走经验主义的老路,不法古,重实践,留下了“历之本在于测验,而测验之器莫先仪表”的名言。在制订《授时历》之前,他为了保障数据的准确性和全面性,组织了全国性的大规模天文观测活动,这就是元代历史上的“四海测验”:观测范围从北纬15°的南海起,每隔10°都有观测点的设置,直至北纬65°的西伯利亚,全国各地共建立了27个观测点,通过不同纬度和区域所测得的日影数据制定更为完善的历法。而这27处观测点中最为核心、规模最大者,正是位于“地中”告成的这座观星台,延续了周公以“天地之中”作为天文观测中心的传统。

观星台的测影原理,与远古的周公是相同的,都是利用“圭表”,换言之,观星台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圭表。如果说周公测量日影只是单纯地“求地中”,那么郭守敬组织的全国各地多点测日影活动,对于制定历法则有着十分显著的实际效果。之所以历代以来的天文观测者均追求精确的夏至正午日影,是因为夏至的日影最短。通过日复一日的测量,确定日影最短的那一天,就可以更准确地把握夏至的时令。同样的方法可以获知日影最长的冬至时令,这样,一年的周期也就更为精确了。

观星台台顶两侧小室

圭表测日影的方法,以南宫说在观星台南面所立的“周公测景台”为例:台座上矗立的石柱,就是“表”,高1.96米,等同于唐代的八尺;“表”北面距台座上面北边沿37厘米左右,等同于唐代的一尺五寸;夏至正午的日影,正好是延伸到台座表面的北边沿,台座的下面部分都看不见日影,周公测景台也因此得名“没影台”。

郭守敬的观星台虽然体型庞大,但工作原理其实也是一样。它巨大的台身中央凹槽作为“表”,地上向北平铺的则为测量长度的“圭”。不过,为何郭守敬要把这座圭表建设得如此巨大呢?

周公作为测日影的先行者,立下的典范是“八尺之表”,以后历代的继承者莫不遵循这一规范,唐玄宗时建立的告成“周公测景台”也是如此。然而,郭守敬的观星台,其表高达四十尺,足是周公典范的五倍之多!

量天尺

古人虽然并不掌握严谨的现代科学,但凭借经验和头脑,我们今天可以发现很多古代的设计,是符合现代科学原理的。郭守敬的观星台就是这样一例,利用表高提高测量精确度,这正是现代误差理论的原理。根据误差理论,测量数据的准确度,在绝对误差相同的情况下,通过相对误差表现出来。所谓的相对误差,是指绝对误差除以测量值所得,即:相对误差=绝对误差/测量值。而郭守敬所建的观星台,表的高度是普通的五倍,这也就意味着测量值是普通表的五倍,相对误差仅为普通表的五分之一,准确度则为五倍。

不过,高表虽有着明显的优势,却也存在先天的缺陷:按表短则分寸短促,尺寸之下所谓分秒太半少之数,未易分别;表长则分寸稍长,所不便者景虚而淡,难得实影。

高表的优势在于测量精度,不足则在于投影的模糊问题。由于空气分子和尘埃对阳光的漫散射作用,高表投影的边缘会变得模糊不清,这样它在测量精度上的优势将无从发挥。

量天尺注水池

郭守敬不愧为中国古代顶级的科学家,他不仅意识到这个问题,更通过巧妙的设计完美地扬长避短。这是通过一种叫做“景符”的发明实现的。所谓景符,其实是物理学上的小孔成像装置:应用“针孔成像”的原理,让阳光对高表顶端横梁的投影通过景符上的小孔,在圭表面上形成一个包含横梁的太阳的像,当横梁正好平分太阳成像时,就可以测量影长。根据今人进行的模拟景符实验,当景符移动1.5到2毫米时,横梁影像的呈现就会发生显著变化,可见使用景符测影的精度可以达到2毫米以内。

所以,告成这座观星台,既能把高表在误差精度上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,又能克服成像模糊的顽疾,它在中国古代漫长的日影测量史上,具有非凡的意义,其测量精度是空前的。除了自身的精准测量数据外,观星台作为“四海测验”的中心站,汇总27处观测点的数据,郭守敬等人终于在至元十八年(1281年)成功编制出《授时历》,该历法测算的一个回归年的长度为365日5时49分12秒,与现在世界通行的公历(格里高利历)几乎完全吻合。而由罗马教皇格里高利改革的公历,要比《授时历》晚三百余年。

量天尺泄水槽细部

这座高台之所以得名“观星台”,说明它的功能不止于测量日影,更具有观测星象的作用。元初“四海测验”时就有在此地观测北极星的记录,明代曾在这里用铜壶滴漏计时,还曾使用测天仪器——浑仪在这里推演天象。由此可知,观星台当是一座具有测影、观星和记时多种功能的天文台,可谓名副其实。

而郭守敬作为中国历史上最为杰出的天文学家之一,以其卓越的学识和贡献,不仅为后代史家所称颂,甚至得到了现代国际科学界的广泛认可。英国著名学者李约瑟在著作中对郭守敬和《授时历》给予了高度评价;国际天文家学会曾做出决议,将月球上一座环形山以及太阳系一颗小行星以郭守敬的名字命名。郭守敬、《授时历》与嵩山告成观星台,一同书写了光辉的历史诗篇。

明代士子李世德有《测景台》诗,诗云:

春日初登万丈台,好山四面画屏开。天中一测无余算,万古还输元圣才。

此诗形象地说明了郭守敬的登封观星台对天文学所具有的贡献意义。

(原载于2019年8月1日上海远东出版社出版《“天地之中”——嵩山历史建筑群》)

来源:《“天地之中”——嵩山历史建筑群》
作者单位:郑州市文物局
责任编辑:杜向东 张蕾 田建光
河南学习平台
订阅